开辟园艺史奇迹的第一人——弗朗西斯·麦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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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约瑟夫·班克斯说服了国王乔治三世将邱园建成植物的收藏基地时，恰好库克船长准备第二次环球旅行，此时的弗朗西斯·麦森（Francis Masson，1741—1805）是邱园的“助理园丁”，他有幸成为邱园第一位派出的植物猎人，搭乘“决心”号到了南非，从此他在三个大陆来回奔波，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为邱园源源不断地送来丰富的各种植物，由此成为世界园艺史上的重要人物。

初踏南非
“决心”号驶入南非开普敦时，是1772年7月30日，这预示着麦森要在这块大陆度过第二个花开的春天。31岁的他在感到南非亚热带气候、广袤的原始森林、珍奇多样的植物、凶猛异常的动物无比新鲜的同时，也面临着适应气候差异和环境艰险的困难。

麦森在度过了开初几个星期的适应期后，随即着手搜集植物，有一次他被浓郁苍翠的植物世界吸引，忘记了时间，迷失了方向，在植物的迷宫中转得筋疲力尽，只好找个地方休息。此时，他也顾不上有人事先对他的警告，说这一带有一群逃犯出没，很不安全。果然，当夜幕降临时，就有男人说话声伴随着脚镣的叮当声划破了林中的寂静。麦森从遐想中惊醒，意识到被逃犯捉住就有性命之虞，连忙躲进灌木丛中，后来发现一陈旧的牧羊人小屋，屋门却无法关上，整个夜晚他卷缩在地板上，手里握住身上仅有的一把防身小刀，一刻也不敢放松。天色破晓时，才借着第一缕曙光得以逃生。

经历了如此恐怖之夜，都没有动摇麦森搜集植物钢铁般的意志，他如饥似渴地继续完成他的使命。1772年12月10日，他雇了一辆由8头牛拉的篷车，找了个当地车夫，还请个雇佣兵充当翻译和向导，开始了向东穿过开普平原的旅程。南非草原上的植物争奇斗艳，令人兴奋。麦森后来写道：“我搜集了很多美丽的欧石南属植物的种子，后来这些植物在邱园生长得很好。”


欧石南

麦森于1773年1月底返回开普敦，他对班克斯的远大见识由衷地敬佩起来，因为行前，班克斯就断言开普省有着许多值得搜集的植物。

跟随牛车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麦森酝酿了一个更宏大的计划。这个计划被来自瑞典乌普萨拉的林奈学院的学生桑伯格知道了，他想尽办法说服麦森要求结伴而行。麦森为人低调，说话低声细气，态度谦逊；桑伯格爱吹牛，喜炫耀，两个人性格互补，合作起来非常默契。 1773年9月11日，麦森、桑伯格骑着马跟随一辆满载物资和植物搜集用具的牛车出发了。天气潮湿，阴云密布，二人专心研究夏天的植物群，对此全然没有在意。麦森这样说：“看到这茂盛的植物，我欣喜若狂。草长势旺盛，直顶着马肚子，鸢尾属植物有很多种，其中大部分都开着花。”当他们到了萨尔尼亚湾时，赏心悦目的花草更让他激动不已。他在9月27日的日记中写道：“这是我见过的最丰富多彩的花草。赏心悦目、气味芬芳的花草装点着整个国家，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植物学研究基地。”

麦森一行再往东走，越过洪水泛滥的伯格河，沿着一条称为卡托吾的通道攀援，雨把他们的身体浇得透湿，他们攀爬了3个小时，沿着一条泥泞的小道下山，来到了一间荷兰人居住的小屋，才算有了安顿身体的地方。

收获和发现
10月10日，他们过了奥利凡茨河，到了赛托斯达尔。他们把牛车丢下维修，纵马进入荒无人烟、蜿蜒崎岖的山脉，骄阳烤人，两位生物学家不怕困难,他们的毅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在干旱地带发现了山龙眼和五角花等艳丽的肉质植物，与牛车会合后，队伍继续前进。

当他们进入小干旱台地高原时，发现这块荒凉的土地上到处是风化的岩石，只在偶尔的缝隙间才能看见零星的红土。红土上生长着灌木丛和常青树，它们的叶子几乎被炎炎的烈日剥去精光，在这里，麦森找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肉质植物。

经过4个半月的艰苦跋涉，探险队行程达1600千米。1774年1月29日，他们返回开普敦，此次探险硕果累累，采集来的植物包括艳丽夺目的“天堂鸟”花，接下来几个月，麦森除了应酬当地达官贵人和短途旅行外，大部分时间忙于将猎取的植物分类，然后发送到邱园。


天堂鸟（1773年引进英国，英皇乔治三世所钟爱的皇后莎洛蒂最喜欢这种花草，认为它的花形特别酷似鸟冠和鸟嘴，而她所出生的故乡原名又叫天堂村，故赐名天堂鸟。我国的园艺专家觉得它的形状好像伸颈远眺的仙鹤，特又起名为“鹤望兰”。）

1774年9月25日，他们又安排了一次未涉足地方的采集植物之行。由于阳光猛烈，他们只能在清早和傍晚出行，沙子似的土地到处是鼹鼠洞，马蹄不时地陷在沙坑里，行走起来跌跌撞撞，很让人担心。最危险的是地上的毒蛇，只要有人停下脚步，它们就缠到人身上，缺水也一直在威胁他们。在重重困难之中，麦森还是找到了松叶菊、大戟属植物和五角星花等肉质物种。

途中，高温、冰冷的暴雨、山顶的寒意不断地变换，使他们才入火炉，又进冰窟，痛苦异常。12月29日，他们再次回到开普敦，终于赶上了祝福新年的晚宴。

麦森的此次工作成果对邱园正在成为世界上植物汇聚的最好园林，无疑起了极大的作用，而班克斯据此也就有了向国王要求派出更多植物猎人的理由。麦森回国后，在给林奈的信中谦虚地说，自己获取了400多种新的植物种类。他在《皇家学会自然科学会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首次使用了现在赫赫有名的英国皇家植物园这个名称。

来自植物世界的呼唤
南非之行后，麦森得到了巨大的荣耀，由此他成了世人瞩目的对象。邱园的琐碎工作再也留不住他的心，他强烈要求班克斯再给他远行探险的机会，1778年5月29日，麦森踏上了巡游大西洋的船只，朝西印度群岛驶去。

在航行的早期，班克斯分两批收到麦森搜集的183种植物。到了加那利群岛，麦森发现的植物中有壮观的蓝蓟（花穗呈火箭状，有3米多高），还有今天受人欢迎的瓜叶菊的始祖—瓜叶千里光。


蓝蓟

不幸的是，麦森在加勒比海遇到了麻烦。1779年7月2日，法国军队侵占格林纳达，麦森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被抓，被强迫参加了当地的民兵组织，后来麦森又被法国人俘虏。获释后又遇飓风，他新搜集到的植物、他的设备和日记全部毁于一旦。情绪低落中，麦森回到故里。

1783年，麦森又开始了为期两年的探险，当他到了他热爱的植物搜集地—南非，正是荷兰和英国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所有的外国游客不准远离超过开普敦3小时的路程，英国人更是被视为潜在的间谍，麦森无视这些禁令，在南非为班克斯又搜集到不少新的植物种子，这其中就有马蹄莲和其他的灌木。在以后的8年时间内，人到中年的麦森多次深入南非内陆探险，他把搜集到的植物先在开普敦的小花园培育，然后运回邱园。但最终还是难以承受南非的政治动荡，1795年3月不得不返回英国。

此时的麦森已在异域和翻山涉水中度过了生命最旺盛的20年，他的耳畔似乎总回响着旷野的声音，邱园温室安静的生活已无法安放他的心灵。1797年9月，他再一次启程驶向北美。这次航行屡遭挫折，先是法国海盗两次光顾船上，其中第二次海盗得手后，他们被赶到驶入巴尔的摩的不来梅船只上。每天吃200克的面包，喝脏水，睡在缆绳索具上，吃尽了辛苦。行程的后半部分，天气恶劣，使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尽管一路上有如此多不利因素，麦森还是进入了加拿大，而且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不断地把种子托运回邱园，包括可爱的延龄草。然而，岁月不饶人，多少年的野外生活使身体的付出太大，加上他已习惯南非闷热的天气，蒙特利尔的严寒于他的健康十分不利。1805年冬天的酷寒更是对他致命的一击，1805年12月23日这位把毕生的心血都献给植物学的植物学家溘死在异国他乡。

《植物猎人》一书的作者在介绍麦森时说：“麦森引进了许多亮丽多彩的开花植物，而且这些植物到了今天仍受到人们的喜爱。唐菖蒲、孤挺花、瓜叶菊、苣苔、天堂鸟和帝王花，无论是作切花还是室内养植之用，都使我们的温室和家居熠熠生辉。如果没有麦森引进的火把莲（共9种）、百子莲和耀眼的马蹄莲，路边的花坛就会黯淡无光。花坛在他引进的天竺葵（共47种）和半边莲的衬托下更加绚丽多彩，悬挂的花篮尤其少不了他们的陪伴。今天我们依然钟爱他引进的水仙菖蒲、小鸢尾、沃森花、网球花、都尔巴喜和酢浆草。”


马蹄莲(1796年引进英国)


孤挺花(1774年引进英国)


唐菖蒲


帝王花


半边莲


延龄草


网球花


苏铁

麦森带回英国的植物并非样样重要，可由他开辟的邱园植物猎人的道路却是世界园艺史上的奇迹，他1775年运回的那棵苏铁现在仍在邱园棕榈房里生长，这应是如今世界上最古老的盆栽植物。